聊聊中医院校能培养人才吗?记陈兄永太——国医堂跟诊日记9
无论你愿不愿意承认,如果你希望找个中医大夫,十年二十年之后,你面对的很可能就是现在中医学院的这些学生。毕竟随着岁月的增长,解放前的很多大夫逐渐的都已经不在人世了,传统的师带徒的方式现在也不是主流。有人问,那不是民间还有很多中医爱好者,那么他们难道就不行?坦率讲,他们当中很多医术精湛,甚至比这些科班出来的强很多。但是因为前几年规定,中医的医师资格证要么是中医学院毕业的学生,要么只能是名老中医师带徒的学生。对于第一种,除非你重新参加高考,而对于第二种方式,则更是难上加难。因此对于他们来说(当然也包括牛哥),大部分会处于“非法行医”的尴尬境地。很多人会问,现在的中医院校是中医的掘墓人,真的是这样吗?我也问过永太同样的问题,网上很多人说现在中医学校的学生出来不能给人看病,真的是这样吗?永太回答说,也不是完全都不行,一届还是有那么两三个能给人看病的,言下之意是,“区区虽不才,还是那两三个人之中的”。颇有些天下文章共十斗,曹子建占八斗,我虽不才,也占一斗的意味在里面。
堂堂最高等院校最好的学生们,就是这个情况,各地的中医院校就可想而知了。所以很多人问牛哥当地哪里有好的中医的时候,牛哥也往往为难,甚至有时候推荐他们去找西医看病,因为中医这个东西,学不好了还不如不学。我觉得有一种观点很有意思,中国古代的文化,都是“钝器”,学起来用起来都非常费劲,比如毛笔,古琴,箫,甚至中医,比起钢笔,钢琴,长笛,玩起来都非常别扭。而且这些东西讲解的是口传心授,运用之妙,存乎一心,每一支笔,每一把琴,都有自己的性格,也根本没办法标准化生产。其中中医也有这个特点,同样的病人,这个可能要补,那个可能要泄,这个可能需要热,那个则要凉,熟读王叔和,不如临证多,指望着学中医教材来给人看病,难!既然没有办法标准化生产,就没有办法统一训练。这就有点类似于散打和内家拳,虽然说内家拳威力无比,可是多少人不是把太极拳练成了太极操呢?散打虽然在最高层面上不如太极拳,但是只要勤学苦练,对付个把流氓还是不成为题的,虽说是八万四千法门各有不同,但是毕竟任何一个法门都有缺点吧。前几次的跟诊日记不是讲病情,就是谈病人,期间无数次的提起永太。这周日跟诊永太说自己昨天参加了北京市的象棋比赛,都已经是第六次参加了,才想起来第一次见到永太,还是因为象棋结缘,不由得回想起往事来。
说起遇到永太还是因为当年来北京做项目,正好住在北中医附近,工作之余闲来无事就在附近溜达,恰好看到北中医的象棋协会有交流的活动,一时技痒难耐就决定去切磋几盘象棋,当时永太正好是象棋协会的社长,坐镇中央。于是两人便杀将起来,现在还记得永太当时执先手,我后手顺炮应对,应的是当年胡荣华对阵付光明,成就十连霸伟业的经典一局棋的招数。永太后来说自己对付屏风马有一套手段,应付顺炮,则办法不多,于是下了个软招,被我中局竟多两兵,残局中使用小巧的内家功夫拿下了。永太当时大惊,说自己象棋水平在北中医的学生里面算是高手了,哪里又冒出来这等好手,为何之前从来未曾听说?我才慌忙解释到自己在哈工大读研,只是来北京做个项目,恰好路过而已。两人杀的开心,便下棋之后决定一起吃点东西,把酒言欢,非常痛快,恰巧我这有些象棋的资料,便相约过几天送给永太欣赏。只是没想到过几天天空飘起来毛毛细雨,逐渐越下越大,永太有事情未至,无奈之下便躲进了之前下棋的屋子,只是前几天象棋活动,改作了民乐的展示大厅,才第一次有幸见识了小师妹精湛的技艺,哎,说起来,冥冥之中的造化,不可思议,不可思议。后来才有我纠集了几个在北京的朋友,也都是象棋高手,组队和北中医的一帮好手切磋了一下棋艺,就这么渐渐的和永太熟络了起来。后来再下棋,便胜负两分,倒也占不到对方什么便宜,现在我心思不在下棋上,棋艺渐渐生疏,估计现在已经负多胜少了吧。
说起来当时虽有学医的兴趣,却没有学医的计划,后来永太说起自己的医术,大部分来源于严老师的方子,我才动了跟诊学医的念头。坦率讲,永太说自己医术高超,我还颇不以为然,无知者无谓,你真正佩服一个人,一定不是你对这个行业一无所知,而是你懂了很多东西之后才发现很多是你无法想象的境地。就像是大家虽然觉得爱因斯坦伟大,但没几个人懂量子力学,所以其实感受并不深刻,反而是学了登堂入室之后,才发现能有此发现非天才和勤奋不能够成功。以前一直觉得要是我也在北中医读书,水平未必比他差的了多少,现在在才发现,即使当年学了中医,现在也一定自愧不如。之前永太常说自己曾经跟诊七八个老师,之前也颇不以为然,现在才发现每周日跟诊一次就已经累的不行了,更不用说其他。一个人又聪明,有努力,又对自己所学有浓厚的兴趣,医术怎么可能不高呢!所以我也经常感慨说如果每个中医学子都有永太的用功,何愁中医事业不发展!因此在他的文章里我也经常看到既有对中医现状的不满:
小城的医疗行业实在令人担忧,已经不愿意说抗生素的滥用,激素的随意用,大夫的水平实在不咋滴。县人民医院就好些个大夫来找我看本科室的病,中医院的中医大夫更是大多混事儿,根本无法展现中医中药的疗效。往往大剂量超剂量使用中药,还一副药喝个两三天。动不动要求患者转院治疗。实在一言难尽。基层确实缺乏人才!那些个所谓的专家,据某患者(医院大夫)讲:什么是专家,年纪到了,工龄到了,也就是专家了。实际上真没什么本事,有本事的早走了。
小县城里遍地都是药店,只要你愿意花钱,没有买不到的药,处方非处方,只要有就能买。奇葩的是药店基本是不配备大夫的,患者买药自己读说明书,或者药师推荐。小县城里除了中医院,也没有专门的中医诊所,赤脚郎中倒是遍地
又有对同学同行不思进取的无奈,让我不禁想起张仲景的伤寒论序“按寸不及尺,握手不及足、相对斯须,便处汤药”:
和上级大夫一起开方治一老头便秘,上级大夫是很久以前的大大师姐,肠燥津亏却不敢增水行舟,一番劝说,才用生地玄参,开的剂量乱七八糟,怎么增液?无语的是死活要加扶正的黄芪,扶正药那么多,干嘛选升的黄芪,太子参益气扶正而不温燥,见患者兼有喘促咳痰,苔黄腻,我认为肺与大肠相表里,可加宣肺润肠的杏仁,可加化痰润肠的瓜蒌,欲降先升可加小剂量升麻,缓泻而清利湿热的虎杖可大剂量使用,而且生白术大剂量是通便良药。但我不会去同上级争辩,所以往往只是冷眼看着临床一堆奇葩的中药方,可悲!打着中医旗号开着西药的中西医结合医院里,不知道有多少不会开中药、开不好中药的大夫!
当然最重要的还有各种各样的治病的传奇经历:
返家火车至六盘水,已是凌晨两点。无心投宿旅馆,在118旅管门前有燃着小炉烤火的招揽客人的旅店老板,一再拒绝他们的住店请求后,他们邀我烤火取暖。谈起我是大夫,初始只是说着病情,待得我言之确实,他们取来纸笔,叫上自己患病亲友,都排队找我摸脉诊断,求开一方。于是这一夜我看了将近20余位素昧平生的人。他们看我说的渴了,买了矿泉水和饮料,还带来了香辣的米粉特产。天亮,他们去帮我买了车票,帮我带着行李,送我上车。看着他们写的歪歪斜斜的联系方式,我无比感动。
1月24日回家后,持续不断有患者来我家求诊,到2月17日返京,收到太多的礼,家里堆了满地。至于患者送的红包,实在无法退去,也无法分清谁送的,或者送了多少。原本看病收取诊费无可厚非,可我不收任何费用,想着回报家乡,却又导致这种结果,却是意料之外。不论如何,所有人都一视同仁,尽心尽力解决问题。
有时候和永太聊天,他也坦言自己还没有达到那种“大医精诚”的境界,很多时候也觉得治病能够给自己带来收益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。不过我倒是很多次的见到他无偿的为患者服务,分文不取,想必永太也是谦虚吧。古代的很多大医,都是自己受到伤害,或者家人受到误治才发奋学医,相比永太也有这个动力吧。又有人看过永太的面相说,“君有杀伐之相,他日不为将,则为医,他日必当名扬天下!”想必今日学医也应了当日之言,至于他日是否能名扬天下,我们则拭目以待吧!周日聊天,永太感慨说现在再看食堂吃饭的小师弟小师妹,觉得自己都已经老了,牛哥,你有没有发现,我们不知不觉认识也都三年了。我猛地一惊,“眼前似乎又看到了那个明慧潇洒的少女,可是,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”。